Chapter 45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增加你的好感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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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5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增加你的好感度
柏鏡川的道具匣還能夠兌換一次回到魔蕪城的機會，限時三小時。他這次直接到了城郊，尋找接壤的邊境。萬神之境就像是刻意給了他危機感，也讓他好奇心越來越強烈，必須找到它背後的目的。東西南三個方向原本是荒涼的郊區，都有了新的土地，是他在魔蕪城並沒有見過的地方：最後一個方向經過長長的走廊，通往的竟然是雪都，是《熱戀大陸》的地圖。
想要踏上雪都一探究竟，剛剛邁出步伐便被電流彈了回來。柏鏡川覺得不解——其他方向他只是看了看就離開，把三張地圖的狀貌記在了心裏，但熱戀大陸是並沒有上線的新項目，如果都是廢棄的地圖才能接壤……他的推論直接不成立。
而且雪都為何幾次都無法傳送，他不理解。
已經沒有道具券可以兌換來魔蕪城的機會了。柏鏡川想了想，直接走了過去。前面明明沒有墻也沒有障礙，但電流直接擊穿了身體，刺骨的疼痛燒灼每一條神經，直接令他痛苦地喊出聲。他沒停下來，最後的五分鐘一直在試，直到視像彈出提示。
「你在魔蕪城的停留時長已用盡，請離開。」
並沒有彈出違規的警告。柏鏡川是用身體在試探萬神之境的底線，如果覺得他違反規則，可以直接判他消失，但反反覆覆只是皮肉之痛，他還有留存的價值。
但他筋疲力盡。躺在臥室的地板上，他連手指都動不了，身體似乎在失去機能的邊緣。
他直接昏了過去。
再次醒來時家裏有拖鞋嗒嗒的聲音，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，嘴裏還叼著一根——溫度計。他動了動身體，感覺回血過半，只剩疲憊。姜幻探頭進來，一口氣說了一串：“柏老師？嚇死我了，電話接不通又沒請假，我只好直接殺來看你。HR 和小實習生們也要來，被我攔住了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我的密碼？”
“不用知道，六個零，我和賊你都沒防。”
執行官的確無所畏懼。他自嘲地笑了笑：“謝謝，我很快就休息好了。”
“剛生完水痘就又倒下，你身體還怪差的。之前還是射擊大神體能大王，怎麽最近病懨懨的。”
骰子的揶揄十分及時：“要不是非要硬闖魔蕪城之外的地區，也不會被電得差點沒命。李博德，升到 60 級說不定還有機會，要不今天趁著姜幻在，把好感度拉到 60，開新的權限就可以去調查了。你這樣硬闖只會把自己闖到沒命。”
“你們這些人工智能也並不知道萬神之境在做什麽嗎？”
“抱歉，李博德，我也和你一樣，有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柏鏡川被濕寒浸透，臉色發白：“我洗個澡。”
“你沒問題嗎？”
“能有什麽問題。”
“但是你——”
柏鏡川還沒來得及脫下襯衫，站在花灑下浸透了脊背和胸膛。身體還在發燙，冷水落在皮膚上引起一陣顫抖，提醒他這是人的身體，難測，難以控制，不能亂來。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：“柏老師，你只有兩件睡衣嗎？看起來很有品位，實際上完全沒把心思花在生活上呀，我都找不到第三件幹凈的換洗衣服……”
他使用道具換了一套幹凈的睡衣，身後才又傳來清脆的聲音：“找到了！奇怪，剛才我是不是翻過這裏……”
柏鏡川想過把她盡快推出家門，但此刻的確毫無力氣。他回過頭，發絲的水珠滾落，他把擋住眼睛的頭發捋到腦後，警覺地轉過身，姜幻拿著毛巾站在門口發呆。隱秘的線條順著被打濕的襯衫一覽無餘，冷水從鎖骨漫向胸口，又到了密不可宣的位置，他口渴得很，喉結滾動了一下——這些全都被姜幻看在眼裏。
“衣服，可以遞給我了。”
姜幻逃出浴室：“沒什麽，我走錯了！”
趁著柏鏡川在浴室，姜幻鉆進了他的儲藏間，仔細研究了每個手辦的價格。手辦和擺件都沒有歸進箱子，擠在一起亂糟糟，柏鏡川仿佛完全不感興趣，任由大號奢侈品熊隨著 logo 發黴氧化。這真的很奇怪——限量款和典藏愛好者無非為了攀比和炫耀，不擺在家裏顯眼的位置，也會裝進原盒細致收藏，至少不要磕碰磨花，柏鏡川像對它們毫無興趣又懶得看到，整個一間屋子堆得遮天蔽日。碰了一身灰出來，穿著睡衣的柏鏡川伸出手：“你的發夾。”
“不是掉了嗎？”
“沒有，幫你接住了。很漂亮的發夾，很適合你。”
“我記憶錯亂了？不會是被你用了超能力接住了吧？但不對，誰還會有這麽低端的超能力啊。”
柏鏡川挑了挑眉，不解釋，眼底裏毫無說謊痕跡。睡衣紐扣沒系露出鎖骨和一片皮膚，姜幻沒避開，盯著他卷起了頭發。他瞪著眼睛坐在沙發上，十分反常，姜幻扒開他的眼皮：“柏鏡川，眼底紅成這樣，你是不是好多天沒睡覺了？”
“現在睡要做噩夢。”
“我在做什麽噩夢，現在躺好，你害怕了我就把你搖醒。”
“為什麽這麽對我，你喜歡我嗎？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是朋友啊，無論我喜不喜歡你，我都會願意為你做這些。”姜幻沒有正面回答：“我上一個認識的不睡覺的人是李君逐……算了，不重要，總之我現在真的不困，給你個機會被我哄睡。數羊，給你讀書，還是拍拍你？”
精神緊繃的男人硬被塞進被窩，柏鏡川還在說胡話：“你對李君逐也會這樣溫柔嗎？”
“假設不成立，他不會出現在現實生活裏。”
“如果存在呢？”
“把他睡服，親到腿軟，然後強行讓他閉上眼睛。”
“我有些羨慕他了。”
“做夢，你不可能。”
話音剛落，柏鏡川一把攬住她的手臂，楞是把她從床邊拎了上來。姜幻手忙腳亂想要掙脫開，卻順勢爬到他身上掐住脖子：“柏鏡川，不要太過分，我不怕你的。”
本來還在手臂兩側護住她的手輕輕滑到了腰上：“哦。但我只是睡不著，不是病了。你如果對我這麽好，我會想多。”
“我還真的不是對誰都這麽用心。但你的假設，假如李君逐在現實世界，我的確希望他不要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，或者只做工作狂，把愛分給自己一點也是可以的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哦？”
“也許是乙女游戲的通病，男主角的目光只放在戀人身上，毫無保留地保護戀人，卻鮮少有朋友帶來的快樂。戀人的確應該只看著意中人，但有朋友可以相互惦念，哪怕是牽纏著帶來苦惱也沒關系，現實世界不是理想的真空，只有戀人是不行的。而且如果君逐在現實世界，比起他來保護我，我更想保護他。他在承擔的責任太多啦，我只希望他快樂。”
“你說的話我雖然很理解，但我覺得他一定會有分寸地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你，畢竟他為你而生。不過你口口聲聲愛李君逐，現在的姿勢可能沒什麽說服力——你對待每個朋友都會這樣嗎？”
姜幻低下頭，她正跨坐在柏鏡川身上——認真地輸出觀點。試圖翻下床卻失敗，柏鏡川只是拉了她的手臂，她便撲在柏鏡川胸前，手觸碰到瘦韌的身體，指尖傳來的溫度和他溫柔的目光裹住她，目光繾綣又潮濕，沒有什麽比此刻的姿勢更不像個“朋友”。柏鏡川只是扶住她的手臂，臉上還有擔心：“抱歉，讓你摔倒了，但我是故意的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等級升至 Lv59，掉落金幣 50000。」
心臟爆炸倒數三秒，姜幻借著翻身的功夫滑到床沿，指著他的鼻子：“再不睡我走了。”
本來想哄他入睡，柏鏡川在握住她的手指摩挲幾下之後便閉上了眼睛。他不是身體差，而是從認識開始幾乎沒有休息過；除了自己，他也沒有什麽朋友。
門縫裏柏鏡川安穩地睡著，姜幻臉頰耳朵都還滾燙。柏鏡川不對勁——如果按照往常，他應該是淡漠冷靜，註意力不在她身上，除了偶爾抓狂說胡話；但今天他不停地散發魅力，有意地吸引她的目光，而且性感無比。剛才她撲在柏鏡川身上，那雙溫暖的手停留在手臂和後背，姜幻明白了模糊懵懂的痛楚是什麽，熟悉的眷戀裏有新的好奇，陌生的探索裏都是肌肉記憶般的熟谙。依賴和保護欲從身體裏如條件反射般流出來，讓她暫時只能用“朋友”作為保護色。
都是成年人了，姜幻很清楚留下來會發生什麽。最後的理智告訴她，柏鏡川是特別的，大熊貓一樣的珍稀動物，珍貴的東西要悉心呵護珍藏。
柏鏡川沒有刻意去增加好感度——現在的他隨時會被荷爾蒙點燃，心裏充滿占有欲和勝負欲，如果想要強行增加姜幻的好感度，會直接打開情欲的大門，很不尊重姜幻，也很不符合他紳士的人設，在沒有弄清萬神之境的陰謀前，他不會輕舉妄動。朗姆杯子蛋糕撒了糖霜，咖啡還冒著熱氣，骰子的旁邊十分響亮：“好香啊李博德，我也想吃！”
“不，都是垃圾。”
“這不是你的錯。你並不算是真正的人類，所以姜幻和溫離能用味蕾記住菜譜，你不能。”骰子頓了頓：“等一下，李博德，你不會是因為自己不是真正的人類而開始焦慮了吧？”
柏鏡川只把蛋糕往嘴裏塞，動作十分機械，完全沒有和姜幻一起吃甜點時的快樂。
短信來了，是姜幻。“儲物櫃裏的手辦和大擺件你不喜歡？”
“嗯。本來也不是我的東西。”他的臉上開始有些微笑。
“那為什麽不和溫離解釋？她很在乎人有沒有審美，你在家裏留存這些，他要覺得你是土老帽。”
“沒關系，除了你，我不太在意別人怎麽想我。”
“我幫你賣掉怎麽樣？抽 5%的手續費就可以！”姜幻發了個表情包，一只小兔子在掰手指，涎皮地朝柏鏡川眨眼：“沒有中間商賺差價。”
“你得意的樣子已經很像中間商了。”
“不重要。你這麽大這麽豪華的房子從地段來看是二十萬一平方，這些被你當作垃圾的東西已經擠占了至少十個平方的面積，已經給你構成兩百萬的損失了，但只要給我 5%的手續費，不就相當於我變相幫你賺了兩百萬？”
“那就麻煩你幫我賣掉了。”
“你說的！不要反悔，5%！”
姜幻興致勃勃地在周末上了門，熟練地拍照制圖，還詢問柏鏡川詳細的購買信息。柏鏡川一陣語塞，視像毫無反應，絲毫沒有為突如其來的詢問備好答案，只能搪塞：“不記得了，的確沒有印象，你就按照它應有的價格折價吧。”
“這麽貴的東西說買就買，現在說賣就賣，你們的錢都是憑空捏造的嗎，銀行卡隨便寫零？”姜幻看著價簽憤憤不平，骰子在旁邊冒出頭來：“你猜對了，還真是系統給的。”
姜幻把頭發盤在腦後認真算賬交易的，擡起頭看到饒有興趣的柏鏡川，只招招手：“這幾個打包，快遞盒會折嗎？”
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，柏鏡川都在為這句話付出代價。姜幻的交易提醒啼啼地響，他坐在地板上包了一整晚的快遞。姜幻拖出什麽他都乖乖打包，完全理解不了滿身釘子的熊，印著 logo 的皮箱，還有塗鴉滿身的長鼻子醜東西，捧著愛心就可以標價兩萬。
他有點擔心姜幻擔心他的審美，心虛地問：“你覺得這些好看嗎，心裏一定在質疑我的喜好吧。”
“沒有啊，眼光真不錯，都是很熱門的手辦，有些還升值了呢，我掛了個拍賣，兩個人打破了頭，最後成交價翻了五倍不止。你怎麽沒反應，五倍，五倍啊！還能面無表情？這世界上沒有你在乎的東西了嗎？”
“我的確在意這些。”柏鏡川整整齊齊疊完最後一層包裝封口：“我在意的東西價值連城，其餘的可以不擁有，也可以直接拋棄。”
兩個人距離一步半，姜幻伸直了腿，推了推柏鏡川的膝蓋，皺著鼻子做鬼臉：“哦，價值連城的東西不該給我看看嗎？”
她擡起頭，透亮的墻面好像透澈的鏡子，柏鏡川也看著墻面，目光卻聚在她身上。耳朵有點燙，姜幻把發夾松開放下頭發，低下頭按計算器：“還有幾個賣不掉，我低價出售了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包裝被撕得哢哢響，兩個人維持著表面的安靜，在燈光下，折盒子的聲音規律又穩定，姜幻甚至心神都跟著安寧了。全部疊在玄關，她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：“柏鏡川，你棄之不理的珍藏，比我七八年前的房子首付還貴，真是暴殄天物！”
說完便昏睡過去。頭發擋在臉上很癢，她反覆摸了好幾次，翻了個身咚地歪倒，被柏鏡川扶在懷裏，輕輕抱起來往臥室走。姜幻似乎還在夢裏，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柏鏡川蓋好被子，被好感度提醒驚訝到，靠近了她的臉頰遲疑片刻，吻了吻她的頭發，握住手指回答：“知道了，放心。乖乖睡覺好嗎？”
骰子竄出來剛想說話，被柏鏡川抓握在手心捏緊，直接扼住了聒噪的咽喉。為數不多的時刻，他能安心地做“李君逐”，如果有道具可以延長這段時間就好了。坐在客廳，玄關堆滿了快遞盒，和他無關的東西正在被女孩清理幹凈，現在雖然家中空空，卻更像“李君逐”了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看來夢和他有關。
過了半個月，柏鏡川收到了姜幻發來的表格，伴隨了一則彈出消息：“您有一筆費用到賬，請查收。”
柏鏡川打開表格，裏面是所有手辦和限量公仔成交的明細，小至幾百大至上萬，備註裏註明了二手交易的各個平臺，還闡明了半個月後才匯總轉賬的原因——交易太多被自動凍結了款項，14 天後才會解除。其中一格生動描述了和買家勾心鬥角拒絕砍價時發生的醜事，被姜幻加了顏色標註：“因為拒絕低價賣給他還被他‘掛’了，幸虧我平時信譽極好，所有證據齊全……揪出他是個炒娃的二道販子……”
銀行卡裏收到的費用和賣出的價格完全吻合，姜幻沒有抽取一分一毫。門口擺著個大號快遞，一大一小兩個快遞，柏鏡川猶豫幾秒先蹲下拆開大的那個，一雙泛著黑棕色光澤的手工皮鞋，質感昂貴，風格合適到幾乎寫著他的名字。他楞了楞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伸手去摸鞋後跟，像是被特意打理過，不會磨傷皮膚。小禮物盒裏是個裝好土的橙色小花盆，附贈一張手寫的賀卡，對這雙鞋只字未提。
“搬空了你的儲藏室，家徒四壁太可憐了。送你個有生活情調的小禮物，記得勤澆水。”
擁有《萬神之境》的體驗機會的廢棄游戲角色，因為無法適應或者觸犯了規則，被直接驅趕，打碎，變成零散的代碼和殘像，變成構築宇宙的無效微粒。即便是無情的魔蕪城大法官，看到同類在自己面前喪失生命，他也會下意識地害怕。
如果不是姜幻，他不會如此害怕離開；但如果不是姜幻，他不會選擇來到現實世界。起初他覺得不屑，愛情絕對是不能構成他停留的理由；現在他開始調查魔蕪城和萬神之境的真相，試圖在危險到來之前修改規則。
他也的確沒有預料到……主動為了好感度而討好，就像升級打怪不停氪金一樣，好感度每次只增加一點點，但就是到不了 60 級。
面前被掩埋在泥土裏的種子尚未發芽，能開出什麽樣的花還未可知，但柏鏡川小心翼翼捧到窗邊澆了水，在夜景中，小花盆成了灰色的空房間中的又一個牽絆。他拍了照片給姜幻：“謝謝，除了上次你送的花苗，這是家裏的第二件家具了。”
不出幾秒就收到了回覆：“只是順手湊單的而已，柏鏡川，你好幼稚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，等級升至 Lv 60，開啟地圖探索權限，每次限時 3 小時。你在魔蕪城已經失去李博德這一身份，請不要影響魔蕪城的規則，越界將會受到懲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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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鏡川的道具匣還能夠兌換一次回到魔蕪城的機會，限時三小時。他這次直接到了城郊，尋找接壤的邊境。萬神之境就像是刻意給了他危機感，也讓他好奇心越來越強烈，必須找到它背後的目的。東西南三個方向原本是荒涼的郊區，都有了新的土地，是他在魔蕪城並沒有見過的地方：最後一個方向經過長長的走廊，通往的竟然是雪都，是《熱戀大陸》的地圖。
想要踏上雪都一探究竟，剛剛邁出步伐便被電流彈了回來。柏鏡川覺得不解——其他方向他只是看了看就離開，把三張地圖的狀貌記在了心裏，但熱戀大陸是並沒有上線的新項目，如果都是廢棄的地圖才能接壤……他的推論直接不成立。
而且雪都為何幾次都無法傳送，他不理解。
已經沒有道具券可以兌換來魔蕪城的機會了。柏鏡川想了想，直接走了過去。前面明明沒有墻也沒有障礙，但電流直接擊穿了身體，刺骨的疼痛燒灼每一條神經，直接令他痛苦地喊出聲。他沒停下來，最後的五分鐘一直在試，直到視像彈出提示。
「你在魔蕪城的停留時長已用盡，請離開。」
並沒有彈出違規的警告。柏鏡川是用身體在試探萬神之境的底線，如果覺得他違反規則，可以直接判他消失，但反反覆覆只是皮肉之痛，他還有留存的價值。
但他筋疲力盡。躺在臥室的地板上，他連手指都動不了，身體似乎在失去機能的邊緣。
他直接昏了過去。
再次醒來時家裏有拖鞋嗒嗒的聲音，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，嘴裏還叼著一根——溫度計。他動了動身體，感覺回血過半，只剩疲憊。姜幻探頭進來，一口氣說了一串：“柏老師？嚇死我了，電話接不通又沒請假，我只好直接殺來看你。HR 和小實習生們也要來，被我攔住了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我的密碼？”
“不用知道，六個零，我和賊你都沒防。”
執行官的確無所畏懼。他自嘲地笑了笑：“謝謝，我很快就休息好了。”
“剛生完水痘就又倒下，你身體還怪差的。之前還是射擊大神體能大王，怎麽最近病懨懨的。”
骰子的揶揄十分及時：“要不是非要硬闖魔蕪城之外的地區，也不會被電得差點沒命。李博德，升到 60 級說不定還有機會，要不今天趁著姜幻在，把好感度拉到 60，開新的權限就可以去調查了。你這樣硬闖只會把自己闖到沒命。”
“你們這些人工智能也並不知道萬神之境在做什麽嗎？”
“抱歉，李博德，我也和你一樣，有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柏鏡川被濕寒浸透，臉色發白：“我洗個澡。”
“你沒問題嗎？”
“能有什麽問題。”
“但是你——”
柏鏡川還沒來得及脫下襯衫，站在花灑下浸透了脊背和胸膛。身體還在發燙，冷水落在皮膚上引起一陣顫抖，提醒他這是人的身體，難測，難以控制，不能亂來。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：“柏老師，你只有兩件睡衣嗎？看起來很有品位，實際上完全沒把心思花在生活上呀，我都找不到第三件幹凈的換洗衣服……”
他使用道具換了一套幹凈的睡衣，身後才又傳來清脆的聲音：“找到了！奇怪，剛才我是不是翻過這裏……”
柏鏡川想過把她盡快推出家門，但此刻的確毫無力氣。他回過頭，發絲的水珠滾落，他把擋住眼睛的頭發捋到腦後，警覺地轉過身，姜幻拿著毛巾站在門口發呆。隱秘的線條順著被打濕的襯衫一覽無餘，冷水從鎖骨漫向胸口，又到了密不可宣的位置，他口渴得很，喉結滾動了一下——這些全都被姜幻看在眼裏。
“衣服，可以遞給我了。”
姜幻逃出浴室：“沒什麽，我走錯了！”
趁著柏鏡川在浴室，姜幻鉆進了他的儲藏間，仔細研究了每個手辦的價格。手辦和擺件都沒有歸進箱子，擠在一起亂糟糟，柏鏡川仿佛完全不感興趣，任由大號奢侈品熊隨著 logo 發黴氧化。這真的很奇怪——限量款和典藏愛好者無非為了攀比和炫耀，不擺在家裏顯眼的位置，也會裝進原盒細致收藏，至少不要磕碰磨花，柏鏡川像對它們毫無興趣又懶得看到，整個一間屋子堆得遮天蔽日。碰了一身灰出來，穿著睡衣的柏鏡川伸出手：“你的發夾。”
“不是掉了嗎？”
“沒有，幫你接住了。很漂亮的發夾，很適合你。”
“我記憶錯亂了？不會是被你用了超能力接住了吧？但不對，誰還會有這麽低端的超能力啊。”
柏鏡川挑了挑眉，不解釋，眼底裏毫無說謊痕跡。睡衣紐扣沒系露出鎖骨和一片皮膚，姜幻沒避開，盯著他卷起了頭發。他瞪著眼睛坐在沙發上，十分反常，姜幻扒開他的眼皮：“柏鏡川，眼底紅成這樣，你是不是好多天沒睡覺了？”
“現在睡要做噩夢。”
“我在做什麽噩夢，現在躺好，你害怕了我就把你搖醒。”
“為什麽這麽對我，你喜歡我嗎？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是朋友啊，無論我喜不喜歡你，我都會願意為你做這些。”姜幻沒有正面回答：“我上一個認識的不睡覺的人是李君逐……算了，不重要，總之我現在真的不困，給你個機會被我哄睡。數羊，給你讀書，還是拍拍你？”
精神緊繃的男人硬被塞進被窩，柏鏡川還在說胡話：“你對李君逐也會這樣溫柔嗎？”
“假設不成立，他不會出現在現實生活裏。”
“如果存在呢？”
“把他睡服，親到腿軟，然後強行讓他閉上眼睛。”
“我有些羨慕他了。”
“做夢，你不可能。”
話音剛落，柏鏡川一把攬住她的手臂，楞是把她從床邊拎了上來。姜幻手忙腳亂想要掙脫開，卻順勢爬到他身上掐住脖子：“柏鏡川，不要太過分，我不怕你的。”
本來還在手臂兩側護住她的手輕輕滑到了腰上：“哦。但我只是睡不著，不是病了。你如果對我這麽好，我會想多。”
“我還真的不是對誰都這麽用心。但你的假設，假如李君逐在現實世界，我的確希望他不要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，或者只做工作狂，把愛分給自己一點也是可以的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哦？”
“也許是乙女游戲的通病，男主角的目光只放在戀人身上，毫無保留地保護戀人，卻鮮少有朋友帶來的快樂。戀人的確應該只看著意中人，但有朋友可以相互惦念，哪怕是牽纏著帶來苦惱也沒關系，現實世界不是理想的真空，只有戀人是不行的。而且如果君逐在現實世界，比起他來保護我，我更想保護他。他在承擔的責任太多啦，我只希望他快樂。”
“你說的話我雖然很理解，但我覺得他一定會有分寸地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你，畢竟他為你而生。不過你口口聲聲愛李君逐，現在的姿勢可能沒什麽說服力——你對待每個朋友都會這樣嗎？”
姜幻低下頭，她正跨坐在柏鏡川身上——認真地輸出觀點。試圖翻下床卻失敗，柏鏡川只是拉了她的手臂，她便撲在柏鏡川胸前，手觸碰到瘦韌的身體，指尖傳來的溫度和他溫柔的目光裹住她，目光繾綣又潮濕，沒有什麽比此刻的姿勢更不像個“朋友”。柏鏡川只是扶住她的手臂，臉上還有擔心：“抱歉，讓你摔倒了，但我是故意的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等級升至 Lv59，掉落金幣 50000。」
心臟爆炸倒數三秒，姜幻借著翻身的功夫滑到床沿，指著他的鼻子：“再不睡我走了。”
本來想哄他入睡，柏鏡川在握住她的手指摩挲幾下之後便閉上了眼睛。他不是身體差，而是從認識開始幾乎沒有休息過；除了自己，他也沒有什麽朋友。
門縫裏柏鏡川安穩地睡著，姜幻臉頰耳朵都還滾燙。柏鏡川不對勁——如果按照往常，他應該是淡漠冷靜，註意力不在她身上，除了偶爾抓狂說胡話；但今天他不停地散發魅力，有意地吸引她的目光，而且性感無比。剛才她撲在柏鏡川身上，那雙溫暖的手停留在手臂和後背，姜幻明白了模糊懵懂的痛楚是什麽，熟悉的眷戀裏有新的好奇，陌生的探索裏都是肌肉記憶般的熟谙。依賴和保護欲從身體裏如條件反射般流出來，讓她暫時只能用“朋友”作為保護色。
都是成年人了，姜幻很清楚留下來會發生什麽。最後的理智告訴她，柏鏡川是特別的，大熊貓一樣的珍稀動物，珍貴的東西要悉心呵護珍藏。
柏鏡川沒有刻意去增加好感度——現在的他隨時會被荷爾蒙點燃，心裏充滿占有欲和勝負欲，如果想要強行增加姜幻的好感度，會直接打開情欲的大門，很不尊重姜幻，也很不符合他紳士的人設，在沒有弄清萬神之境的陰謀前，他不會輕舉妄動。朗姆杯子蛋糕撒了糖霜，咖啡還冒著熱氣，骰子的旁邊十分響亮：“好香啊李博德，我也想吃！”
“不，都是垃圾。”
“這不是你的錯。你並不算是真正的人類，所以姜幻和溫離能用味蕾記住菜譜，你不能。”骰子頓了頓：“等一下，李博德，你不會是因為自己不是真正的人類而開始焦慮了吧？”
柏鏡川只把蛋糕往嘴裏塞，動作十分機械，完全沒有和姜幻一起吃甜點時的快樂。
短信來了，是姜幻。“儲物櫃裏的手辦和大擺件你不喜歡？”
“嗯。本來也不是我的東西。”他的臉上開始有些微笑。
“那為什麽不和溫離解釋？她很在乎人有沒有審美，你在家裏留存這些，他要覺得你是土老帽。”
“沒關系，除了你，我不太在意別人怎麽想我。”
“我幫你賣掉怎麽樣？抽 5%的手續費就可以！”姜幻發了個表情包，一只小兔子在掰手指，涎皮地朝柏鏡川眨眼：“沒有中間商賺差價。”
“你得意的樣子已經很像中間商了。”
“不重要。你這麽大這麽豪華的房子從地段來看是二十萬一平方，這些被你當作垃圾的東西已經擠占了至少十個平方的面積，已經給你構成兩百萬的損失了，但只要給我 5%的手續費，不就相當於我變相幫你賺了兩百萬？”
“那就麻煩你幫我賣掉了。”
“你說的！不要反悔，5%！”
姜幻興致勃勃地在周末上了門，熟練地拍照制圖，還詢問柏鏡川詳細的購買信息。柏鏡川一陣語塞，視像毫無反應，絲毫沒有為突如其來的詢問備好答案，只能搪塞：“不記得了，的確沒有印象，你就按照它應有的價格折價吧。”
“這麽貴的東西說買就買，現在說賣就賣，你們的錢都是憑空捏造的嗎，銀行卡隨便寫零？”姜幻看著價簽憤憤不平，骰子在旁邊冒出頭來：“你猜對了，還真是系統給的。”
姜幻把頭發盤在腦後認真算賬交易的，擡起頭看到饒有興趣的柏鏡川，只招招手：“這幾個打包，快遞盒會折嗎？”
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，柏鏡川都在為這句話付出代價。姜幻的交易提醒啼啼地響，他坐在地板上包了一整晚的快遞。姜幻拖出什麽他都乖乖打包，完全理解不了滿身釘子的熊，印著 logo 的皮箱，還有塗鴉滿身的長鼻子醜東西，捧著愛心就可以標價兩萬。
他有點擔心姜幻擔心他的審美，心虛地問：“你覺得這些好看嗎，心裏一定在質疑我的喜好吧。”
“沒有啊，眼光真不錯，都是很熱門的手辦，有些還升值了呢，我掛了個拍賣，兩個人打破了頭，最後成交價翻了五倍不止。你怎麽沒反應，五倍，五倍啊！還能面無表情？這世界上沒有你在乎的東西了嗎？”
“我的確在意這些。”柏鏡川整整齊齊疊完最後一層包裝封口：“我在意的東西價值連城，其餘的可以不擁有，也可以直接拋棄。”
兩個人距離一步半，姜幻伸直了腿，推了推柏鏡川的膝蓋，皺著鼻子做鬼臉：“哦，價值連城的東西不該給我看看嗎？”
她擡起頭，透亮的墻面好像透澈的鏡子，柏鏡川也看著墻面，目光卻聚在她身上。耳朵有點燙，姜幻把發夾松開放下頭發，低下頭按計算器：“還有幾個賣不掉，我低價出售了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包裝被撕得哢哢響，兩個人維持著表面的安靜，在燈光下，折盒子的聲音規律又穩定，姜幻甚至心神都跟著安寧了。全部疊在玄關，她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：“柏鏡川，你棄之不理的珍藏，比我七八年前的房子首付還貴，真是暴殄天物！”
說完便昏睡過去。頭發擋在臉上很癢，她反覆摸了好幾次，翻了個身咚地歪倒，被柏鏡川扶在懷裏，輕輕抱起來往臥室走。姜幻似乎還在夢裏，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柏鏡川蓋好被子，被好感度提醒驚訝到，靠近了她的臉頰遲疑片刻，吻了吻她的頭發，握住手指回答：“知道了，放心。乖乖睡覺好嗎？”
骰子竄出來剛想說話，被柏鏡川抓握在手心捏緊，直接扼住了聒噪的咽喉。為數不多的時刻，他能安心地做“李君逐”，如果有道具可以延長這段時間就好了。坐在客廳，玄關堆滿了快遞盒，和他無關的東西正在被女孩清理幹凈，現在雖然家中空空，卻更像“李君逐”了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看來夢和他有關。
過了半個月，柏鏡川收到了姜幻發來的表格，伴隨了一則彈出消息：“您有一筆費用到賬，請查收。”
柏鏡川打開表格，裏面是所有手辦和限量公仔成交的明細，小至幾百大至上萬，備註裏註明了二手交易的各個平臺，還闡明了半個月後才匯總轉賬的原因——交易太多被自動凍結了款項，14 天後才會解除。其中一格生動描述了和買家勾心鬥角拒絕砍價時發生的醜事，被姜幻加了顏色標註：“因為拒絕低價賣給他還被他‘掛’了，幸虧我平時信譽極好，所有證據齊全……揪出他是個炒娃的二道販子……”
銀行卡裏收到的費用和賣出的價格完全吻合，姜幻沒有抽取一分一毫。門口擺著個大號快遞，一大一小兩個快遞，柏鏡川猶豫幾秒先蹲下拆開大的那個，一雙泛著黑棕色光澤的手工皮鞋，質感昂貴，風格合適到幾乎寫著他的名字。他楞了楞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伸手去摸鞋後跟，像是被特意打理過，不會磨傷皮膚。小禮物盒裏是個裝好土的橙色小花盆，附贈一張手寫的賀卡，對這雙鞋只字未提。
“搬空了你的儲藏室，家徒四壁太可憐了。送你個有生活情調的小禮物，記得勤澆水。”
擁有《萬神之境》的體驗機會的廢棄游戲角色，因為無法適應或者觸犯了規則，被直接驅趕，打碎，變成零散的代碼和殘像，變成構築宇宙的無效微粒。即便是無情的魔蕪城大法官，看到同類在自己面前喪失生命，他也會下意識地害怕。
如果不是姜幻，他不會如此害怕離開；但如果不是姜幻，他不會選擇來到現實世界。起初他覺得不屑，愛情絕對是不能構成他停留的理由；現在他開始調查魔蕪城和萬神之境的真相，試圖在危險到來之前修改規則。
他也的確沒有預料到……主動為了好感度而討好，就像升級打怪不停氪金一樣，好感度每次只增加一點點，但就是到不了 60 級。
面前被掩埋在泥土裏的種子尚未發芽，能開出什麽樣的花還未可知，但柏鏡川小心翼翼捧到窗邊澆了水，在夜景中，小花盆成了灰色的空房間中的又一個牽絆。他拍了照片給姜幻：“謝謝，除了上次你送的花苗，這是家裏的第二件家具了。”
不出幾秒就收到了回覆：“只是順手湊單的而已，柏鏡川，你好幼稚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，等級升至 Lv 60，開啟地圖探索權限，每次限時 3 小時。你在魔蕪城已經失去李博德這一身份，請不要影響魔蕪城的規則，越界將會受到懲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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